我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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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知道這是偶像蔡振南的代表作，所以看影片時一直側重在南哥飾演的警察身上。片中一開始鋪陳了這個警察非常歧異、甚至相衝突的表現：他懂刑求，卻又是安養院的義工；他辦案冷酷無情（如他所言，已經十幾年哭不出來了），卻對小檳榔攤的檳榔西施照顧有加：還有，他對吸毒案特別敏感......這些線索，又在他孤獨地牽著土狗在黃昏散步、沈思時，顯得特別沈重、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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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終於在接近片尾時得到了解答：原來十多年前，為了應付上級「限期破案」的壓力，警方找了吸毒者（這些人被視為人渣）頂罪，不肯配合的，就刑求到「認罪」為止--------南哥飾演的警察，就是當年的刑求者。因為陷害無辜，讓他受到良心的譴責，所以他費盡心力，常光顧被刑求者女兒的檳榔攤；以義工的身份，去照顧被刑求者中風的妻子，這一切作為，都是為了贖罪！而這場人生變局在他身上的報應，就是自己的家庭失和，一個人孤獨地住在小旅館裡，跟一群羅漢腳（未婚的底層勞工）生活。


他是甘願受苦的，我認為。從他堅毅的臉部線條、深沈的眼神，我知道他給良心戴上了枷鎖，無時無刻不在鞭打著自己。當他一次錯誤的「政策執行」，造成無辜者家破人亡，他又怎能（有什麼資格）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他「拋妻棄子」，不肯回家，是讓自己坐「心牢」，一輩子不原諒自己啊！他早就知錯、認錯了，這擔罪的生命啊，只剩下贖罪一途，可以讓自己稍感心安於萬一。


這贖罪之路是漫長的，也是痛苦的。他沒有萬貫家財讓受害家屬一輩子平順安逸，只能以虛假的身份，用警察的職權，默默地守護著家屬。但這層偽裝，終於還是被揭穿了。當檳榔西施當面質疑他的真實身份時，我看的幾乎飆淚！因為他沒有選擇以謊言迴避，反而坦白的把當年刑求的罪行和盤托出。這後果之嚴重，他必定了然於心，但他還是這麼做了。檳榔西施十幾年來的委屈與憤怒，在警察認錯的當下，髒話、拳腳如狂風暴雨般傾盆而下，警察不閃不避，默默承受--------我想，他心裡應該有種洗罪的快感吧！當心情稍平，檳榔西施送給警察一份壽禮：以防狼噴劑噴瞎了警察的雙眼。

檳榔西施小雯以防郎噴劑攻擊刑警老郭

老郭清洗被攻擊後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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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眼睛，當然無法挽回一個破碎的家庭，警察以身體的苦痛讓自己稍感心安，卻不代表良心的枷鎖已全然卸下。但「報復」這件事，總該有個停損點吧！尤其是「以製造不幸來報復不幸」的方式......


看完此片，我腦海裡浮現課堂上講解顏回「不貳過」時提出的問題。我說：「『知過』是一種智慧，『認過』是一種勇氣，而『改過』則是一種德行（縱使要以一輩子的代價為之）。那麼同學們，你們認為這三者哪一種最困難？」學生們多數投「改過」一票，少數投「認過」一票，「知過」0票。我說：「其實『認過』最難。因為認過是對自己錯誤的坦白，是一種自我否定。尤其認過又往往必須在當事人或眾人面前公開道歉，需要克服的心理障礙最大。很多人心裡早就知過了，卻始終拉不下臉、開不了口，其實就是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這一關。一旦突破這層心障，改過只是順勢而為而已。」「眼淚」這部電影，就像是一本活教材，讓我紮紮實實地上了一課，也印證了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