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1日 星期四

回首政治來時路

我岳父是基隆人,在廟口附近的老家,當年還招待過國民黨的青年軍(這是來台KMT部隊裡素質較高的一支,據他轉述,首批登上基隆的「國軍」衣服破爛不說, 身上還背著鍋碗瓢盆......)。關於KMT在台灣的大屠殺,他是這麼敘述的:整個田寮港(基隆港過去的名字,範圍比現在的基隆港大,因為KMT填港造 陸去做「市區」了)滿滿都是浮屍!後來陳儀向南京政府調部隊鎮壓,就從基隆沿著現在的省道台五線經過汐止一路殺到台北......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跟這段台灣慘史距離這麼接近!過去我的政治背景乾淨到不行,家族沒有人經歷白色恐怖(因為我們是「順民」之故吧),從小看到家族的奮鬥目 標就只有「拼經濟」,加上自小生活在一貫道(有強烈中華意識的宗教)的宗教環境裡,「政治」二字對我而言,就只是兩個字而已!後來「立志」考取中文系(去 念「偉大」的中華文化),也很安分的當個書蟲,對同學私下聯絡中部各大學學生北上聲援野百合學運、返校後擔心被學校清算的事蹟,口頭上雖不說,心裡卻是嗤 之以鼻。但這一切在北上念研究所時完全改觀。

1993年前後,是民主電台(當時「政治正確」的說法叫地下電台)風起雲湧的年代,我窩居在指南山下,沒課時最關心的就是民主電台能否繼續發聲----這 是在中部的我從沒聽過的廣播內容。電台宣揚的本土意識、民主價值固然影響我甚深,但大量民眾熱情的call in,才是震撼我最深的力量,因為絕大多數的聽眾竟然都是社會底層的小老百姓,與我的出身相同。我在這群人身上發現到台灣人的一種特質:只要給我足夠(非 片面)的資訊,我就判斷出是非,建立正確的價值觀。他們的call in沒有太多長篇大論,但是擁護民主價值的熱忱,卻是唸書起家、自認為將來要晉身「知識階層」的我所萬萬不及的。

當年KMT抄台抄得很嚴重,最嚴重時,民進黨的公職人員以每人兩小時接力的方式,輪流到各電台(主要是綠色和平、寶島新聲兩台)發聲,以抗拒政府的抄台行 動。當時風聲鶴唳,我擔心民主電台會成為歷史,把所有的空白錄音帶通通拿來錄下電台節目,要為這一段民主歷史作見證(現在想想,當時的作這事時,好像有那 一點點悲壯的心情)。錄音帶用磬,我在晚上11點,一個人騎著機車從木柵到羅斯福路寶島新聲電台樓下,首次參與捍衛民主電台的行動。時間很晚了,但電台樓 下人群卻越來越多,多數人彼此都不相識,但對捍衛電台卻是有志一同。這種場合我很陌生,我只是個默默支持的壁虎,雖然有一點疏離之感,但我努力的學習這一 堂民主課程,也投下人生第一筆的政治獻金。最後樓下的連線廣播傳出今天不會抄台的消息,我一個人又默默的離開這個熱鬧的夜台北......

從此後我對政治的關注與日遽增,雖不參政,卻時時關心。後來在網路的世界裡學習到更多的政治理念,終於擺脫了「以中國人為傲」的迷思。我在學校體制內,不 得已還是得上上文言文摧殘一下國家幼苗,但是只要有機會,我絕不放棄宣揚民主理念的機會(像上到「郁永河台灣採硫」,我一定會把作者連雅堂宣揚「鴉片有益 論」的惡行拿來講,並灌輸「漢人對先民迫害原住民的歷史要概括承受、要以贖罪的心情對待原住民」的觀點;上「原君」,在肯定黃宗羲之餘,也放大黃宗羲政治 理論的不足,強調「建立制度」的重要性等等)。「你不理政治,政治會來理你」是我的體認,所以面對下一代,我能作多少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每一個世代的人都 要建立正確的政治意識,才不會「政治仔笑我憨大呆,被伊騙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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