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份二山的堰塞湖裝滿了一夏的綠意
這一切太美好,美好的使人忘記
九二一地震曾經烙下的傷痕
時間,讓美好慢慢滋長
綠意靜靜地漫過湖濱,漫過黃坡
漫過被高空氣流不時刮痛的
赤裸的山頭
我無力地橫陳於堰塞湖中
期待湖水的寸寸浸潤
裹我以一鏡的美麗
沉我以永恆的安寧
而我依舊橫陳著,一身乏力
滿湖的綠意托浮著我
湖上的微風無言
與我交換著越來越懶憊
微弱的鼻息
*收於《台客詩刊》22期p.118「地誌詩」主題專輯
○○ 2020/06/10 於凌晨
今天(嚴格來說是昨天)我哭著跟爸爸說我想休學。
我上禮拜五在學校恐慌症發作之後,我最後還是哭著告訴組員們我的一些「特殊」情況了,那短短的幾分鐘真的是我人生中最痛最害怕的時刻也不為過。
我從沒想過我有一天會下定決心把我最難堪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現給不甚熟悉的同學們知道,那個班上前幾名的○○○在大學第二年的尾端就崩塌了,講完一堆我也不知所云的話之後,直接腳軟跌坐在地上起不來。
原來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構築起來的形象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這種感覺很奇妙,我變得更在意同學們的想法,也許是焦慮的一種吧,我害怕他們來關心我,我害怕他們告訴我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我即使難過憂鬱疲倦也不希望有人來觸碰我。
好像...我又回到了高中最糟糕的日子,成天躺在憂鬱的海面上載浮載沉,長時間都是讓海水薄薄蓋過我的臉、我的身體,我感到沉悶,我容易喘不過氣來,但我並不想讓任何人發現我的存在,我只想得到平靜安穩──
現在的情況也許比高中更不好一些,那時的我難過卻哭不出來,是心死於平靜的狀態,不祈求也不快樂,細數日子等待死亡;現在的我更常流淚,心很痛很憋屈,我想活著可是活不好,我又害怕死亡。
休學休學休學,我累了,今天讀到汪曾祺的《復讎》,裡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他走進小山村,小蒙舍裡有孩子讀書聲,馬的鈴鐺,連枷敲在豆稭上。小路上的新牛糞散發著熱氣,白雲從草垛邊緩緩移過,一個梳辮子的小姑娘穿著一件銀紅色的衫子。」我想起了九份二山,想起了在豐盛夏好的午後看見了堰塞湖,沒有喧鬧沒有人煙,只有世間一切的美好。
「好想死啊,好想在這麼美麗的地方,這麼溫暖的季節,沐浴著陽光靜靜沉至湖底,再也沒有苦痛,只有無盡永恆的時間陪我不斷重複死亡。」薛西弗斯的輪迴是無止盡的痛苦,可是我在如此燦爛的一天當中死去,這詛咒也能變得美好些吧。
我想起當時悲傷的模樣,我好想立刻拋下一切,什麼也不要了,就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靜靜度過餘生,想死的話,選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說再見吧。
我哭了,我一直哭泣,藥吃多了就只能處於淺眠狀態,我睡得多夢的也多,夢中的我也在哭泣。
大概十來次夢到一樣的情形了吧,場景事件也許有些不同,但夢裡的我總是無法行走,我使不上力,我甚至無法站起來,可能需要爬樓梯、可能在公眾場合、也可能是我要逃離危險之時,總而言之只要我嘗試起身移動腳步,無力感和麻痺感會充斥我所有的腿部肌肉,很麻很不舒服,可我也醒不過來。
也許就是這樣讓我的悲傷更勝以往,我好想休學好想放棄,但我又不甘至今為止累積的一切就這樣放掉,太難了,活著真的好難。
4點了,我該洗個澡稍微睡一下,希望明天的詩歌劇展能夠順利演出,晚安。